清晨的空气里夹杂着各种叫卖声,如同往日一样热闹。苏家的院子也是如此,高高的城墙,深深的庭院,甚至还带着一眼望不穿的朦胧。
热闹的世界使苏家安安静静的院子显得格外不协调,苏家的院子就像一颗即将枯萎的树,正在一步一步迈向黄昏,迈向暮年。在残灯枯蜡里度过残缺的余生,在萧条落寞的命运里老去。
秋天的总是萧瑟的,苏家的院子也是如此。一阵风吹过,悬挂在梧桐树上的枯叶像蝴蝶一样随风起舞、纷飞,飞向远方,直到消失不见。梧桐的叶子,总是带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萧条之感,总令人莫名感伤,莫名心痛。所以,秋天的时候,谁也不想看苏家的院子一眼,仿佛多看一眼自己就要难过许久。苏家院子外是热闹的花花世界,苏家的院子里是满地的枯叶和落寞。
正当我站在苏家的高墙外,用相机捕捉落叶飞舞的镜头时,一个蹒跚老者闯入我的镜头。她身着朴素,拿着一把半新半旧的扫帚,正一步一步的迈进苏家的院子,走进那个萧条无声的世界。
我拿着相机愣住了,呆呆站在原地。看着落叶随风飘落在老者的身上,这一幕,我让我记忆深刻。她是谁?为什么会出现在苏家的院子里?我像一个侦探一样不停的给自己问题。可是这一切与我何关呢?为何,非要弄个明白呢?
老者蹒跚前行,推开苏家生了锈的铁门,进入了院子,又关上了铁门,仿佛只有关上门才有安全感。
我站在院子外,拿着相机,望着苏家。仿佛这里有什么不能诉说的秘密,庭院深深空无一人,怎么能不让人遐想呢?
已经颓圮的高墙,蜷缩在时光里喘息,在人世间最无力的挣扎。老梧桐树,年复一年,叶子落了又生,叶子生了又落。已经没有人记得苏家院子里的梧桐树叶到底飘飘落落了多少个来回。而,唯一可能知道的,只有院子里的老者。
苏家的院子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,而一个蹒跚老者的到来更使这所院子像一个谜。
我试图想了解。
我敲了敲生满锈迹的铁门,没人应。透过门缝,老者像没有听到敲门声一样,依旧不停的扫落叶,重复一遍又一遍弯腰的姿势。我没有再敲门了,而是推了推,才发现原来门没有反锁。我顺手将门推开了,老者没有理会,一直都在埋头扫落叶。我没有打扰,安安静静,一个人看着高大的梧桐,满是忧伤。这忧伤是莫名的,让人猝不及防。我仿佛被人下蛊了一样,尽管悲伤却依旧痴迷。
我踱步在院子里,踩着被晒得干瘪的落叶,发出一声声脆响,就像谁的玻璃心碎了一般。听到这种声音,我发现我会心疼,我急忙把脚步从落叶上移了开了。瞬间才发现,原来落叶也有生命,原来落叶也会心碎,原来落叶也会哭泣。
老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,仿佛已经把我当成看不见的空气。我缓了缓心境,望了一眼老者。老者依旧是那个姿势,扫落叶,扫落叶。一片片鲜活的生命,在枯萎的时候灿烂,在灿烂是走向枯萎。真像跌落人间的天使。而老者就像一个守候天使的守护神,悉心打扫每一片落叶,让它们再次回到树的怀抱。感受最初的温存和美好。
我在院子里,来回踱步。老者在我眼前来来去去,却始终没有看我一眼。这使我的心好奇了,我看着老者,就像看苏家的院子一样,像谜,还是像谜。仿佛和这个院子有关的人都是一个谜,让我猜忌,让我怀疑。
听人说,苏家的院子算是一个古宅。
于是,我没再在院子里踱步,而是顺着铺满落叶的青石小路进入古宅。老者依旧在自顾自的扫落叶,没看我一眼。我轻轻推开满是灰尘的古木红漆的大门,映入眼帘空荡荡的楼阁。阳光穿过破旧的窗户洒在宅子里,这让我觉得像在古代,仿佛我站在时光彼岸。透过光亮环视宅子,仿佛觉得这一切离我很遥远很遥远。心地不明的升起一股哀愁,一种凄凉之感裹紧了我的每一寸肌肤,甚至让我透不过气。这然我开始怀疑,我是不是在梦魇里。我顺势掐了一下自己,那痛痛得鲜明,才恍然大悟,原来这不是在做梦。而是这一切太过像梦境,一个古老遥远的梦,一个承载了凄凉与悲伤的梦。
这所老宅子,仿佛被涂抹上了苍凉的底色,怎么抹也抹不掉。
我静静地站在老宅子中央,轻轻地闭上了双眼,让自己置身于一场充满迷雾的梦。
我顺着满是灰尘的台阶上了楼,楼上亦是如此空空荡荡,任阳光肆意洒落。虽然我站在楼上,但一种莫名的气息使我打了一个寒战。这使我快步走向了阳台,站在苏家宅子的阳台上,我发现原来可以把世界看得如此分明。外面的热闹繁华,里面的萧条落寞,在苏家的阳台上显得尤其分明。宛若世界就以苏家院子的高墙为界,一半明媚,一半忧伤。
一半明媚得刺眼,一半忧伤得心疼。
我实在不忍再站在阳台上看下去了,于是便匆匆下了楼,坐在院子里。
老者依旧蹒跚,依旧默默地扫着自己的落叶。我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院子里显得多余,于是再次环绕了一下院子,匆匆按了几下快门,逃出了苏家的院子。
从我进去到从我离开,我就像一个透明的人一样穿梭在苏家的宅子里,老者没有一丝反应。这让我怀疑,我是否来过那里。
出了苏家的院子,我仿佛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。
梦里梧桐树叶纷飞,纷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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